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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6章 番外(吸血姬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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番外:梅疏遠

天色昏沈, 烏雲積聚, 累成厚沈沈一層, 仿佛隨時要碾壓而下。浪潮簇簇翻滾,以浩蕩之勢將天地之聲吞噬。

白日美好燦爛的維多海灣,在夜幕降臨時, 仿佛潛伏已久的巨獸終於蘇醒。

巨大的爪子掀起滔天海浪, 嘶吼的咆哮在浪潮聲中傳蕩,獸瞳睜開時,銀白電光大片大片怒放。

海港口的木板地上,站了一排年輕的侍從,他們身量高挑健壯,神色一絲不茍, 然而後背卻生了黑色的烏鴉羽翼,羽翼撐破西服, 舒展開來。

潮水漲漲落落時,海水濺到了他們衣服上, 臉上, 頭發絲上, 卻沒有任何一位血族在意。

他們正是克勞德家族的子弟。

而他們身後小道上, 停了一輛馬車,車簾掀開一角, 露出克勞德公爵的面容來。這位公爵年紀不小,眼角是一圈圈老樹皮似得皺紋,一雙猩紅血眸卻深邃精明, 宛如最冷靜沈著的獵手。

“主人,已經等了三個小時了。”身邊的管家詢問,“要不要回去?”

“不用急。”克勞德公爵捏著一金色煙桿,慢吞吞回答,“耐心點。”

管家不滿的蹙眉。

克勞德公爵反而笑了笑:“這其中的好處,可不是區區三個小時比得上的。”

話音一落,克勞德公爵神色一凝。

在黑沈烏雲和翻滾浪潮的相接處,電光炸開,雷聲轟隆,雲層開始扭曲旋轉,漸漸的扭曲成一條黑色通道來。

克勞德公爵視力極佳,在一片暗沈之中,他看到了一處明顯的變化。先是雪白的衣角,隨後是修長幹凈的手指,最後,挺拔如修竹的白衣人憑空踏在海潮之上。

天地間仿佛架起了一座無形的橋梁,那少年背對著電閃雷鳴,踩著起起伏伏的洶湧潮水,向著血族的方向緩步而來。

只這一點,便能看出這位異族使者的不凡。

克勞德公爵瞇了瞇眼睛,眸中血色凝成光圈,他持著煙桿在車窗上點了點,聲音壓的極低:“看來,想要從中撈到好處的話,還需要一些手段。”

管家點了點頭,湊到克勞德公爵耳邊:“主人,都安排妥當了。”

克勞德公爵點了點頭。

一陣陣海浪拍打在石板上,踩著浪潮而來的少年踏上了木板。

這少年腰間掛著一把雪亮長劍,衣袍邊緣和頭發絲沾了水。然後,他擡起了頭,眉眼細長,碧眸澄澈,目光落在成一排站立的克勞德家族弟子後,露出了柔軟而溫和的笑容。

少年的聲音極為清潤,吐出的卻是血族的語言:“我來自空間通道的另一邊,代表宗門前來簽訂合約。”

口齒清晰,最後三個字卻是這少年家鄉的語言:“我叫梅疏遠。”

無人回應他,只要克勞德公爵沒有開口,克勞德家族的弟子便不會發出任何聲音,然而,在這個異族少年踏上木板後,所有的血族都露出了垂涎欲滴之色。

在來之前,他們便清楚,異族的血液異常芬芳香甜,幾乎能觸動所有血族的心弦和理智。

然而,唯有這個少年真正站在他們面前,他們才知道,異族血液有多大的吸引力。

幾乎控制不住的想,剝開衣服,刺破皮膚後,血液流淌過利齒,在舌尖彌漫,最後滑入喉嚨會是如何美好的體驗……

黑暗之中,一雙雙血瞳亮了起來,死死盯住了中央的異族。

梅疏遠卻似乎一無所查,他禮貌的詢問:“請問,誰是……克勞德公爵?”

中間停頓數秒,仿佛記不起人名了。

這一次,馬車中傳來蒼老的笑聲,克勞德公爵似乎很是開懷,笑瞇瞇說道:“異族的使者,很高興你的到來。”

克勞德公爵邀請異族使者上了馬車,隨著一聲嘶鳴,車軲轆壓過潮濕的石板路,緩緩離開了維多海灣。

而年輕的血族,舒展黑色羽翼,不緊不慢的綴在後頭。

克勞德公爵在這片城鎮中,買下了一塊的莊園,馬車緩緩前行,沒多久便駛入了莊園中。

血族不需要光明,整個莊園沒有任何照明的東西,完完全全沈浸於黑暗中,顯得陰冷詭譎,毫無人氣。

但是異族使者是個人類,人類都喜歡溫暖的芬芳的東西。

克勞德公爵非常好客和善談,自梅疏遠上了馬車後,便像一個和藹可親的老人,不管異族使者能不能聽懂,嘴巴就沒聽過,不停介紹當地風景。

可是他似乎遺忘了異族使者是個人類的事實,覺得一切布置極為合理。

梅疏遠便安安靜靜跟在他身邊,隨著他的聲音,揚了揚唇角,笑容從始至終皆柔和極了。

克勞德公爵吩咐家族子弟帶使者去熟悉熟悉房間,自己站在臺階上目送使者離開,臉上的笑容也緩緩消失,化為血族的冰冷。

“你覺得這位使者怎麽樣?”克勞德公爵詢問自己的管家。

“甜美。”話一出口,管家便知道自己說錯了。

克勞德公爵笑了笑,也沒責怪,只是提醒:“忍著些,我們是來交易的,沒了他可就麻煩了,你們可別壞了事。”

“是。”管家彎了彎腰身,“我會提醒他們的。”

遲疑了一瞬間,管家又道:“我看不出那位使者的深淺……”

看似好欺負,然而從始至終沒有露出任何畏懼之色,也不清楚究竟是天真純粹還是從容有度。

“慢慢試探試探吧。”克勞德公爵反而不怎麽在意,“畢竟代表了整個異族,怎麽也不會讓我失望。等一切妥當了,我們在跟他談談這交易。”

克勞德公爵為梅疏遠整備的房間極為好,大半血族都會非常滿意,然而,滿意的只會是“血族”,而非“人類”。

不說別的,單單一件事就足以讓人類充滿厭惡。這間房間沒有床,只有一口非常舒適華美的棺材。

克勞德家族的子弟離開後,梅疏遠轉了一圈,便尋了一個位置,盤膝打坐。

夜色更深,房門響了三聲。管家的聲音從外頭傳來:“使者,用早餐了。”

這個時辰是血族的早餐時間,人類的話,最多算宵夜。

梅疏遠擡步出門,外頭烏雲不曾散去,反而積聚水霧,隨時便會降雨。

他瞧見在門口等候他的管家時,抿唇一笑,友好極了。

沿著一條漆黑的路,終於到達了大廳。

大廳中點了燭盞,蠟燭的火光在風中搖曳,忽明忽暗。而克勞德公爵端坐上位,似乎等候他多時了。

餐桌呈橢圓形,大約三米長,梅疏遠落座的位置,隔了克勞德公爵挺遠。

克勞德公爵熱情的招呼他,笑瞇瞇的說,準備了許久“食物”,希望他能喜歡。

侍從端著餐具上前,為異族使者倒了滿滿一杯血紅液體。

濃重的血腥味便飄入鼻尖,便是梅疏遠也下意識皺了皺眉頭。

液體是人血,所謂的食物是動物的生肉,大概是怕刺激太過,克勞德公爵倒沒有把人肉擺上來。

克勞德公爵優雅的拿起刀叉,流暢的切開生肉,合著血絲緩慢咀嚼,見梅疏遠不動,便笑問:“是不是不和胃口?我叫他們重做。”

管家上前,作勢要收起餐具,一只白凈的手卻攔住了他。

“不用了。”梅疏遠歪了歪頭,聲音輕柔。

管家對上這位異族時,舔了舔唇角,維持著最後的風度向後退去。

手指捏起了刀叉,梅疏遠學習著克勞德公爵的模樣握住了刀叉,目光落在了餐盤中,似乎在思索怎麽下手。

刀叉反光,生牛肉上沾滿了血絲,高腳杯中人血輕微泛起漣漪。

梅疏遠垂下眼睫,細碎的額發落在了眉心,他聲音一如既往的輕:“我來的時候,聽說血族以人血為食。”

叉子固定住牛肉,白凈的手指捏著小刀,作勢要劃開牛肉。梅疏遠輕輕感嘆:“原來是真的啊。”

並不如何鋒利的小刀落下,並沒有劃開牛肉,反而刺到了握住叉子的另一只手。

他下手並不重,刀刃在皮膚上留下淺淺的傷口,血液潤濕刀刃,自手背緩緩滑下,宛如龍爪花瓣,緩緩盛放。

並不如何濃重的血腥味傳開,這對血族來說是最致命的誘惑,如罌.粟般不可抗拒。

侍立一邊的血族目光皆落在了那一點紅色上面,剛剛他們還像個風度翩翩的人類,在此時卻露出了野獸的獠牙。

他們貪婪的盯著這個人類少年,臉色猙獰,眸中血紅,全是冰冷的色彩。

一個念頭,不停在心裏瘋狂吶喊。

想要一擁而上,將他吞噬殆盡!

別說是他們,就是管家也扭曲了面容,似乎在極力控制自己。

唯有克勞德公爵還端的住,就是瞳孔化為了血紅。

他冷哼一聲,目光冷酷的掃過所有的血族,聲音含著威壓和警告:“都給我滾出去。”

克勞德公爵即是族長,又是“主人”,克勞德家族的子弟自然聽從他的命令。

一個個艱難的收回爪子,縮回尖細的牙齒,僵硬的離開,一步三回頭。

梅疏遠擡眸,和克勞德公爵猩紅的眸子對上時,他笑了笑:“克勞德公爵可真嚴厲。”

手指微微一動,小刀自手背直直滑下,破開皮膚,劃開血肉,在手背上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。

血腥味剎那間濃重。

克勞德公爵臉色一變,神色猙獰,直接將桌角捏成了粉碎,木屑紛紛揚揚。

還未踏出大廳的血族徹底被血液迷失了理智,化為狩獵的兇獸,他們露出了尖利的牙齒,不顧一切的向他們眼中的“血食”。

燭火被他們掠過時的涼風吹滅幾盞,搖曳的影子打在壁畫墻面上。

宛如妖魔鬼怪,臨世狂舞。

而陷入魔鬼中央的少年,臉上依舊是清淡柔和的神色。

淌血的手握住刀叉,隨著銀光反射,最先撲上來的血族頸項出現了一道紅痕。

梅疏遠用切牛肉的小刀,精準的劃開了血族的大動脈。

然而,數聲哀嚎後,被切開頸項血族依舊一擁而上。

““血族切開脖子也不會死嗎?”他抽出腰間的長劍,身姿挺拔,雪亮的劍光落入清碧色的眸中,宛如夜間碧潭中,一勾瀲灩寒月。

下一刻,數顆頭顱落地。

克勞德公爵完全變了臉色,眼中閃爍著冷酷的色彩。

整個莊園成了血腥之地,哀嚎和殺戮成了唯一點綴之色。

克勞德公爵撞飛在墻壁上,又狠狠跌在草地上,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、極為修身的西服上灑了血落了灰塵,他擡頭望著大廳的方向時,唇角不停地抖動。

到了此時,他才體會到,那些異族有多麽強大。

大門口,梅疏遠提著一把長劍踏下臺階。

長劍上,血液滴滴流淌,在地面匯成一條線。

克勞德公爵站直了身體,咬牙切齒:“就算我安排不妥,使者這麽做,是不是太過分了。”

梅疏遠臉上沒有絲毫動容,腳步沒有絲毫停頓。

這一刻,克勞德公爵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,他所有的施壓,所有的打算通通沒有意義。

“你根本不是為了簽約而來的對不對?”

梅疏遠稍稍擡手,長劍鋒芒凜然。

克勞德公爵張開蝠翼,飛躍墻壁,朝著暗沈的天色逃去。

劍光最後斬斷了克勞德公爵的一邊蝙蝠羽翼,鮮血淅瀝而下時,另一道黑影飛來,拉住了克勞德公爵的衣服。

救了克勞德公爵的血族回頭看了一眼,向著半空掠去。

他們被追殺了一路,逃了三個城鎮,方才甩開追殺者。

清晨光線自地平線升起,一道暗影停在了一株龐大古榕樹下,蹭過的枝葉上沾了血水。

那位血族拍了拍身上的落葉:“可算擺脫那個大麻煩了。”

隨後,幸災樂禍瞧著克勞德公爵:“碰上硬骨頭了吧。”

“他根本不是來簽訂合約的。”克勞德公爵捏緊了一塊布料,“他是來殺我的”

“得了吧。”那位血族卻是不信,“我們好歹鬥了這麽久,你什麽性子我還不清楚,覺得對方好欺負,想要從中漁利吧。”

“而且,我可是聞到了那位異族血液的味道,你傷了他,又襲擊他?”

克勞德公爵臉上異常猙獰,狠狠一拳頭砸在榕樹上。

榕樹震了三震,克勞德公爵咬牙:“你愛信不信!”

那位追殺他們大半夜的異族使者,早在半途便悄然更改了方向,如今踏上了光明廣場,不遠處則是大聖堂。

這裏是血獵的地盤,更是神官的居住地。

他一踏上光明廣場,巡查的血獵便盯住了他。

因為這個人類少年的身上,濺了不少血液,那是血族的血液。與周邊來來往往的普通人類截然不同。

他尋了一條長椅坐下,前往大聖堂祈禱的普通人發現了他,見這少安垂眸,靜乖巧的坐著,居然不覺得害怕。

反而有善心的普通人問他是不是遭遇了什麽麻煩。

梅疏遠擡頭,溫和一笑,行人便更覺得他是受害者了。

眼看著人群越來越多,血獵終於坐不住了,前來詢問。

剛剛他拒絕了行人的關心,此時卻起身,眸光柔和:“血獵?”

偽裝成普通人的血獵不由蹙眉。

梅疏遠彎了彎眉眼:“我等你們許久了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小九可愛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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